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
如此爱情泛滥的时代。每天上演的爱情剧目——生离死别,犹列车疾驰,过眼云烟,转瞬即逝。少有人稍感惜惋,只因快餐爱情旨在时刻享受应接不暇的秀色,以及随之而来的快感。
如此,芸娘与三白的爱情在这个时代,就显得有点奢侈,甚至是可耻的了。
中表姻亲,青梅竹马。犹自初识便已暗通情愫、互通款曲。至于幼时吃粥事,多年后三白犹与芸娘这般破落事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婚后生活恬淡多彩。近着诗书琴画,远及游山玩水事,夫妻都自得其乐,沉浸其间。好景不长,因为结交妓子,代三白觅得簉室而不见喜于高堂,终被夫家所弃客死他乡。所谓天妒良缘,诚如是也。
芸娘与三白均“胸无大志”。芸娘一生所向:“若布衣暖,菜饭饱,一室雍雍,优游泉石,如沧浪亭、萧爽楼之处境,真成烟火神仙矣”;“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,买绕屋菜园十亩,课仆妪,植瓜蔬,以供薪水。君画我绣,以为持酒之需。布衣菜饭,可乐终身,不必作远游计也”,如此三白真堪引为同调。
只羡鸳鸯不羡仙。“芸卸装尚未卧,高烧银烛,低垂粉颈,不知观何书而出神若此,因抚其肩曰:姊连日辛苦,何犹孜孜不倦耶?遂与比肩调笑,恍同密友重逢。戏探其怀,亦怦怦作跳,因俯其耳曰:姊何心春乃尔耶?芸回眸微笑。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,拥之入帐,不知东方既白。”如此神仙眷侣,怎不羡煞。
至于芸娘垂留之言:“忆妾唱随二十三年,蒙君错爱,百凡体恤,不以顽劣见弃,知己如君,得婿如此,妾已此生无憾!若布衣暖,菜饭饱,一室雍雍,优游泉石,如沧浪亭、萧爽楼之处境,真成烟火神仙矣。神仙几世才能修到,我辈何人,敢望神仙耶?强而求之,致干造物之忌,即有情魔之扰。总因君太多情,妾生薄命耳!”因又呜咽而言曰:“人生百年,终归一死。今中道相离,忽焉长别,不能终奉箕帚、目睹逢森娶妇,此心实觉耿耿。”如此至真至切,怎不令人慨然。
芸,我想,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。林语堂如是说。三白何其幸哉,执芸之手,贴芸之耳,浓浓情话,窃窃私语,纵不中道离别,亦是一段才子佳人事。如今人去楼空,风去云从,欸乃一声,空留音尔。
惜哉!惜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