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子向西,整个上午办公室里没有明媚的阳光,暗暗地光线,很容易疲倦。一摞摞的作业,搬去又搬回;教科书,从左面放到右面,从右面放到左面;备课,写教案,日日年年。
窗外,不远处是一条干涸的小河,稀疏的杨树。偶尔,有路过的喜鹊栖落枝头,重复单调的歌谣。我们在此时也激动万分,放下手头的工作,放松几分钟。
楼下,一墙之隔,是一小院,四间正房,四间西厢房,矮矮的瓦房,有些颓败,有些荒凉。住着一对退休的老教师,进进出出,有些孤独寂寞。
院子里,有一个小园子,园子里载了十几棵高高低低的树,园子的中间部分打成畦子。整个冬天,院子里就这样寂寞着。(下了大雪,可就不一样了。可惜近几年,雪越来越少。)
寒假过后,刚开学,天气还很冷,(尤其是我们北方)在稍微有暖意的日子,两位老人就再也不愿懒在屋子里,在园子里,清理落叶,扶起垂落的枝条,松松土,挖了几条浅浅的沟渠,从水井中提来水,把十几棵树和畦子浇了一遍。我们暗笑,他们这么早就浇园子,是作无用功,离树木发芽长叶远的很呢。每过半个月,他们又重复一次。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。
春天快要过去,大地上还没有绿意。不经意的向园子里一看,不知什么时候,树枝上已经有了芽苞,暗红的,将要绽放成一个个花朵;淡绿的,将要展颜为一片片嫩叶;畦子里有许多土块被顶起,箭簇一样的幼芽,试探着,羞涩着,含蓄委婉,不肯让人们一览无余,留一个意蕴悠长的梦。
园子里热闹起来,首先是那些高大的树木。榆叶梅繁密的花朵间没有一丝的缝隙,粉嫩,莹白,簇拥着,说自己的情话,生怕别人听去;过两天,丁香花开了,米粒样的小小花朵,攒在一起,成了一大穗一大穗,一朵朵盈盈浅笑竟是那样不拘不束,再想不到戴望舒笔下凄婉,迷惘,结着愁怨的丁香;槐花也次第开放,温润如玉的花朵,清雅高贵。脉脉香气浸润着淡淡的日子……那矮一些的木本花卉也不肯示弱,在一个早晨,突然装备整齐,涌到你的眼前,给你一个不容拒绝的美的盛宴。她们怕错过短短的青春年华?近几日,畦子里的芍药花一齐招展,单瓣的,灵动秀巧;复瓣的,雍容丰腴;白色的,超凡脱俗;浅粉的,梦幻迷蒙;深粉的,浓艳欲滴。
这些花木要比别处的早开八九天,老人在园子里,做他愿意做的,笑他愿意笑的。
成群的蜜蜂,忙碌起来;成群的蝴蝶,翩跹起来;成群的麻雀,蹦跳起来;不时的,飞来不知名字的鸟:有长长的尾巴的,有腹羽是白色的,有背羽是绿色的……唱着,呼朋引伴。
老人淡定的笑着。
夏天,小小的池子里睡莲开了,金银花也开了,老人在早晨常采几朵金银花放在茶壶里,喝茶,看他的园子。叶子又肥又大,园子浓荫匝地,清幽起来。枣子还小,翡翠一样,晶莹剔透,树上挂满了吊坠;桃子还小,一层茸毛还没褪去,像天真的孩子的脸;山楂五六个拥在一起,商量着,在秋天的某一个早晨,集体变脸……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老人乐在园子里。
作业一摞摞搬走又搬来;教科书从左面放到右面,又从右面放到左面;教案一行行,一页页向下行走……站在窗前。
忽然,就在园子里,穿花拂径,身轻如燕,不累,不枯燥,不烦躁。
你的园子,温暖我的日子,温馨我的梦。
你不知道。你本也不想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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